法院宣布死刑立即执行后,等待死亡的死刑犯可以恐惧到什么状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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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院宣布死刑立即执行后,等待死亡的死刑犯可以恐惧到什么状态?

傍晚时分,在牢房昏黄的灯光下,看守所的干警为我准备了回锅肉。在这看守所天天吃开水煮白菜的时光中,回锅肉的香味在牢房上空回荡,肉片上反射着看守望所昏黄的灯光。望着冒着热气的回锅肉,闻着豆豉和蒜苗夹杂着的肉香,我本能地吞了一下口水,肚子里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。但是,我很快反应了过来,这可能是我在世间的最后一餐了,七天前,我的律师告诉我,最高人民法院已经核准了我的死刑判决。

我尽量地挪着身体,靠近那盘回锅肉,但是被束缚了的手脚让我的行动并不那么顺畅,而且一动就发出让人讨厌的铁链碰撞的声音。

这时,干警对我讲,吃吧,吃吧,吃好了就好了。他说话的声音很小,而且很模糊,我难以辨别他的话的内容。说完,他回身出了牢房,顺手把铁门关好并上锁,还从铁门的小孔里望了我一眼。空空的牢房,冰冷的空气,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生而为人,却如此落幕,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?

人的一生啊,充满着变数。而人的诞生,本身就是无数偶然巧合而成。构成我们体内的碳、氮、氧、氢、硫、磷、钙等等元素,本就来自于大自然当中,可能来自于地壳,来自于石头、来自于泥土、来自于自然界中的动物和植物,被我们人体的DNA赋予的遗传密码合成了蛋白质,再由蛋白质控制着合成了生命,而从明天开始,我将把组成我身体的元素逐步归还自然,从此,这世上再也没有我,永远地消失了,永远、永远,直到地球爆炸、宇宙消亡……

而关于灵魂,这种宗教界和民间传说中广泛存在的东西,此时此刻我是害怕他的。随着明天一声枪响,我的肉身已完成了世上的刑法,届时,尘归尘、土归土,我欠这世上的会随着这一声枪响而偿还,但是,我的灵魂的救赎之路才刚刚开始。按照老话讲,我会进入地狱,在那里会有一口大油锅等着我,会有恶狗不断地撕咬我,会有秃鹫不断地啄着我的心肝,这种生活要过上若干年后,才能进入轮回,而进入的这个轮回不可能是人道的轮回,也许我会变成畜生,继续偿还这辈子在人间的孽债,永远下去。

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,哐当一声,牢门打开了。这时进来的并不是干警,而是牢头。我下意识地浑身一抖,看着他。他和善地递了一支烟给我,一改往日凶恶的面孔,轻言轻语地说:兄弟,事已至此,想开些,想开些……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,双眼又一次地模糊了。我点燃了烟,猛地吸了一口,呛得我咳嗽了几声,烟的味道从肺里冒出,又从鼻孔、口腔中继续回归大气,我抬眼看着牢头,他劝我:吃一口吧。我才看了我面前的回锅肉和米饭,已经没有了热气,回锅肉里的动物油脂开始凝固,而香味再也闻不到了,就像人失去了生命一样,整个饭菜已经没有了活力。我极其勉强地夹起一块肉片放在饭上,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吞咽下去,但是,只是一次尝试后便停下了筷子。

就这样,与牢头对坐着,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着。夜幕开始浓重了,窗外飘进的白雾让冰冷的牢房更加寒冷。

这时,牢房的铁门再一次刺耳地响起。两名干警走了进来,一名干警拿着一套新衣服,另一名干警拿了一只笔和一叠纸。其中,拿笔和纸的那位干警叹了一口气,说:留下几句话吧。说完,他们转身出了牢房。我拿起笔,就像小学生第一次捉笔写字一样,歪歪扭扭地想写一点东西。我想给父母写几句话,告诉他们我走后要保重身体,不要把我放在心上,就当这辈子没有我这个儿子一样;我想给孩子写几句话,告诉他要好好听话,做个好人,不要重蹈我们覆辙;我想给离婚的妻子写几句话,要让她把孩子抚养成人,抚养成一个好人,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;我想给从小就很好的朋友阿毛写几句话,告诉他,请他帮照看一下家人。

时间不受任何阻止地往前走,夜越来越深了,牢头一直安静地看着我,除了不时给我递支烟外,没有任何的动作。我捉起笔,什么也写不了,索性倒下,让我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晚上属于自己。昏昏恶恶,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但是又惊醒了几回,每回惊醒,都看见牢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坐着,一直盯着我。

凌晨四点,我看到看守所外灯火通明,走廊上站满了武警。我知道,该上路了。牢房的铁门再次打开,干警走了进来。“1908起床了!”一个声音响起。1908是我的代号,我从19年开始就一直用这个代号,准确的说,是我2019年进入到这个地方开始,他们就称我1908.我起了身,这时一名干警过来,帮我把脚镣砸开,有些痛,毕竟这么多年带着这玩艺儿,已经与我的肉身连成一体。换上了新衣服,这时过来几个武警,用大指姆粗的绳子把我捆了起来,先从颈上打了一个结,再反绑着双手,在每只手上緾了几圈,之后绳子继续向下,把双腿捆了起来,最后反转上来,将两只手绑在一起,才完成了。两名武警架着我要出牢房,这时牢头点燃了一支烟,塞进我的嘴中:兄弟,啥也别想了,眼睛一闭就过去了,慢走,慢走啊……没等他说完我便被架着出了门。

来到看守望所的一间房间里,已经有法官在等着我了。法官三名,站在一个临时用长条桌子拼起来的桌子后边,我站定后,中间那位法官说:张三丰,遵照最高人民法院命令,今天,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你执行死刑。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?还有什么遗物没有?还……,我哪里还听得清他在说什么,只是机械式地摇头否定。之后,我在文书上签字,按手印。法官说:将张三丰押赴刑场,执行枪决! 我再次被捆了起来,哦,对了,这种捆法叫“五花大绑”。

我来到刑车前,在人群中四处张望,没有家人来送行。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。

刑车是后开门的,上边有两名法警端坐,我上去后,又上来了两名法警,与原本就在车上的法警一起把我夹在中间。警报声响起,刑车启动,载着我走上不归路。

城市,逐渐向后远去,越来越荒凉了。车子驶进了一个由围墙围着的地方,大铁门从外边重重地关上。我被带下车,带到一个小土堆前边,这时有几名穿制服的人过来,对着我照相,然后问我:你是张三丰吗?我点头,他说:回答是或不是!我只能回答:是。

两名法警照着我的后脚一踹,我顺势就跪了下去。我听到:反绑人员后撤,开始行刑。我只感觉胸口一热,就扑到了面前的土堆上。我感到我心口在沽沽地流着血,我的耳朵在嗡嗡作响,我闻到一股带铁锈和泥土混合的味道。我看到天空还是那么蓝,蓝蓝的天上有一丝白云,和煦的阳光照着地下的青草,青草茁壮地成长着,微风吹过,青草左右摇摆,几只不知名的小鸟,显然是被刚才的枪声惊到,扑棱着使劲朝天空飞去,生命啊,本就应该平平常常。

我两眼已经睁不开了,我感到了疼痛,我想挣扎着,因为挣扎一下会好受一点,但是我的双手被绑,无法再挣扎了。胃里的东西反冲上来,喉咙那里有股辣辣的感觉直冲鼻腔,要想咳嗽,但是却提不起气来。我感觉我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差,越来越感觉不到我身体的存在,我走进了黑暗……